希拉穆仁镇恐怕是阴山北麓最知名的乡镇之一了,同时也是笔者的家乡。因为距离首府呼和浩特只有90公里,路程较近,这里成为了内蒙古中西部地区最早开放的草原旅游胜地,曾在上个世纪接待过西哈努克亲王等一系列达官显赫,为此上级政府特地在此修建了一处用于外事接待的场馆,取名“包头市希拉穆仁外事接待办”,后因国企改制,被民企收购。至此,旅游业成为了当地的支柱产业。
作为一个旅游胜地,这么多年来,关于希拉穆仁的旅游宣传手册印刷了无数个版本,内容涵盖历史、民俗、景观、文化等方方面面。因此,我很排斥再废笔墨去书写这些东西。但我发现了一个问题,即便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亲朋故旧,对于故乡的认识均很浅显,人们纷纷建议我多写写家乡,说不定还能帮助一下家乡的旅游事业,于是在大家的鼓励下,就有了下面这些文字。
希拉穆仁镇因河得名,希拉穆仁河纵贯全境,“希拉穆仁”是蒙古语,翻译过来就是“黄河”的意思。内蒙古叫“黄河”的河流很多,赤峰克什克腾旗就有一条“西拉木伦河”,翻译过来也叫“黄河”,她的下游便是我国东北南部最大的河流——辽河。关于内蒙古为何有这么多河流都叫“黄河”,有一个段子,当然肯定是假的,大家权当一乐。
话说有一群蒙族同胞赴南方出差,来到了黄河边,当他看到奔腾万里、气势如虹的黄河时十分震惊,于是便问身旁的汉家老农:“此河这么大的水,宛如瀚海,这是什么河?”,汉家老农顿时自豪感爆棚,轻蔑的说道:“你个愣鞑子,没见过世面,此乃黄河,出于昆仑之巅,去往东海之滨,浩浩荡荡、一泻千里,有此河护佑,吾之子孙兴旺矣……”。这几位蒙族同胞看到老农如此傲慢,回家后一气之下把家乡的河流名字都改成了黄河,意思就是你有黄河,我也有黄河,哼!
很多介绍希拉穆仁的史料,都从清康熙、甚至乾隆年间开始书写,其实不然,光有遗址可考的年代就可上溯至南北朝时期的北魏。在呼和浩特武川县的县城南街口有一块大石碑,上书“北魏重镇”四个红艳艳的大字,殊不知武川县只是占了一个名号而已,真正的武川镇旧址位于希拉穆仁镇城圐圙古城,位置在希拉穆仁镇政府所在地西侧,北魏长城从古城西侧经过,北侧就是希拉穆仁河,这才是真正的北魏六镇之一——武川镇所在。这是由内蒙古文物局、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专家在年重新勘测后得出的结果。
行走在草原深处,北魏长城的遗迹十分明显,虽然只是一个不足半米高的土梁,却能纵贯希拉穆仁镇全境,除了少部分区域因修筑道路被扒毁,大部分主体均保存良好,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依旧十分显眼,风吹草低、发出阵阵呜咽之声,仿佛依然可以听到北魏与柔然部落刀枪碰撞、战马嘶鸣。
由于希拉穆仁恰好是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势力交错地区,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,天下大治之时,此地往往无足轻重,但凡天下大乱,便是你方唱罢我登场,好不热闹。南北朝时期是如此,辽金元时期更是如此,这几个时期在希拉穆仁土地上留下了大量的文物遗迹及历史传说,在此就不一一而足了。
进入明清两代,希拉穆仁地区被察哈尔蒙古盘踞,也就是林丹汗,最后一任蒙古大汗。林丹汗被清廷击败后,希拉穆仁地区划分给了归降的喀尔喀右翼旗(达尔罕旗)。到了康熙年间,达尔罕旗由亲王旗降为了贝勒旗。关于降低封位的原因,有人说是因为达尔罕旗人口与牲畜数量太少,不足以承担亲王的尊号;也有人认为在康熙同噶尔丹开战这件事上,达尔罕旗可能态度不明朗所致。总之,历史就是这么诡异,在给达尔罕亲王降封号的12年前,为防御噶尔丹,土默特右翼旗都统阿弼达遵旨派一个苏木(佐)的旗兵在希拉穆仁河一带设卡伦(哨所)驻防,12年之后,达尔罕亲王降为贝勒,希拉穆仁地区就算是到了土默特部落手里了,这是巧合?也许是吧。
乾隆年间,皇帝诏准喀尔喀蒙古斯钦王旗额附之子仁钦道尔吉为席勒图召(延寿寺)第六世转世呼图克图噶根。之后被提升为扎萨克达喇嘛。为了安置活佛带来的俗徒和牲畜,清政府兴建了普会寺(后席勒图召),将希拉穆仁河流域广阔草场划拨给席勒图召六世活佛,作为驻牧生息之地。因为此地有一召庙(后席勒图召),又有一河流(希拉穆仁河),从此“召河”这个名字就算流传开来了。后席勒图召是土默特部落的庙宇,所以从这个时候起,希拉穆仁地区就正式归土默特旗管辖了。
到了民国时期,希拉穆仁地区仍为土默特旗管辖。在伪蒙疆政府时期,希拉穆仁单独设旗,称为席勒图旗。日军投降后,又还给了土默特旗。建国后,成为了土默特旗的第七区。年,希拉穆仁又重新回到了达尔罕旗的怀抱,成为新成立的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的一员。兜兜转转,九九归一,这一路走来,希拉穆仁地区也算是饱经沧桑。
但这还不算完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希拉穆仁又改名字了,这回叫做“乌兰图格公社”,意思就是“红色的旗帜”,寓意紧跟中央、做一面鲜艳的红旗。直至80年代,名字又改回了希拉穆仁。至于今后名字会不会再改,我不知道,恐怕也没人会知道。
我只是希望,生活在这里的父老乡亲能够幸福、安康。